2013年12月25日 星期三

播歌

很安靜的黑貓寶寶過世好一陣子了,離開的時候年紀將近十二、三歲,牠狀況來時沒特別癥候,是突然而然器官衰竭就走掉的。當時我在台中工作回不去,遺憾不能彌補。算來,我跟寶寶的緣分就是認識太太以來的這三年多,我很喜歡跟寶寶相處的時光,雖然當時每天愁工作,可是在家裡,有牠們陪伴,心裡總有不言而喻的默契,讓心不灰。

寶寶走了,理當更加傷心的是太太,因為這是她自己養的第一隻貓,從大學時代從一直到出社會結婚。她確實也對這份無故離別的遺憾執著了很久,一直到最近事過境遷,從動物溝通老師的連結之中獲知牠近況,在情感上一直放不下的太太才終於放下。聽是說寶寶被她的執念拉住了,一直待在城牆邊走不了,但牠也就是那麼樣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等候,等待太太有一天終於放下執念,牠再去投胎便了。

從年頭到現在已經馬上接近下一個年頭,太太後來經歷了許多事情,看寬了自己的人生,人也坦然許多。突然發覺自己開竅了的那一刻,寶寶便要讓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可以走離開這一輩子了。溝通老師交代,寶寶要走了,請為牠播放佛教音樂的梵唄《彼岸》,一共播放四十九天。等於是一種祝福,也是正式的道別。

照說,這件事情很可以想像成儀式性的行為,可是我卻並不這麼感覺。尤其現在,從四月份領養的小黑貓歐蕾已經長得很大很大,足有8個月大了;家中原先寶寶的另外兩位夥伴小天使與呼嚕各自的狀態也都變得不一樣了,我跟伊婷也都在生命的變化之中。於是我比較願意用祝福與道別的心意來想像,當樂音聲一遍一遍在被我們察覺或者略過的情狀下播放,那是一種深刻的倒數,好像我們留下來的五個朋友在護城河的對岸對城牆邊的寶寶揮著手,寶寶用牠那種不動神色的眼光凝視著我們,看呀看的,等待歌播完,牠要離開。

這個對望的時間,無論我們各別與對方的相處時光多長多短,我們都在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然後用自己的方式,與寶寶彼此表述感謝。

午間,當我將充好電力的喇叭與音響置放在木台子上,樂音悠遠地播放,我便忽然意識到,寶寶呀,我跟祢相處的時光短暫,可是我也要很衷心地謝謝祢,謝謝祢跟我相處的那些時光,以及我們兩個生命相交會於其中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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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20日 星期五

肖像再續

上一次拍肖像,也是正式執行一個完整的肖像拍攝計劃,是2006年的桃園《永和市場》。當時我剛從可可西里自助旅行回來,心是經過洗滌很飽滿的。休息幾天,看了幾卷底片掃描出來的照片,感覺滿意。而後我想我在青海拍得很好,便開始思索替自己的故鄉也拍一組,延續2000年就開始接觸的桃園市的街景,我跑去大廟後拍永和市場攤舖商們的肖像。這就是之後在各地展覽的《永和市場》。

2013年的年末,因緣際會,我又開始拍攝肖像,這次以清代蔚州百工圖為心裡的藍本,執行的題目則是桃園大溪的各種匠職人。對於肖像系列的再續,我感到很興奮。其實若不是後來專以電影創作的鑽研為主要路線,從2006年到2013年,我想必已經在肖像拍攝的領域達到了一定的深刻。可是也不以為意,生活景況變化不同,經過七年再回來拍,人的思考與想法都兩樣,對我也好,對被拍攝的大溪匠職人也非常地好。

「學」是一定的,每回拍攝的對象對於各自的專業領域鑽研的深刻度都比我還深,像是現在拍了的北管嗩吶師、油畫家、水墨畫家等,他們的用心大多是一輩子,不用想也鑽不出去了。我在他們的領域當然絕對追不上,在自己的領域做得也不比他們久,只能在現場更專心,該拍,就用自己創作的純度去比擬拍攝,其他的就剩下「學」。

肖像拍攝很有趣的一個心態,就是攝影師不用感到匱乏,因為那樣想對創作跟拍攝也沒什麼用。反而因為一個計劃會接觸到幾十上百個題目(被攝者),攝影師能藉機修習那個平心待之的客觀。比方說,昨天去補拍北館嗩吶老師與他合作的樂社,發現聲勢雖然浩大,電光加上傳統白鐵鑼鼓陣的迷炫也相當刺激,不過嗩吶老師傅技藝再專業,他要獃在團裡,也還是被看待為所謂的「薪勞」而已,大的是出錢創團的團長。所以對於我一個攝影師(藝術家),我看見的是將傳統音樂當一門生意來經營的現狀,而老樂師反倒只能棲人籬下。但是同時也清楚,鏡頭能做的,就是如實的拍攝,不要議論。

我很喜歡肖像,不因為裡頭的畫意可以比其他類別有更好的經營,畢竟我不太在意過於偏執的畫意。我覺得肖像好,是拍攝計劃執行的過程。我來,我在,我談話與學習,同時間思考,我拍,擺,拍。表達感謝,離開,我思考,想法迴盪,獲得。然後假以時日,主題的群像陸續產生,我們再用各種分享講述故事,流傳精神。這是肖像做的,是電影跟文學要做的,也是我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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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7日 星期六

納爾遜·羅利拉拉·曼德拉

納爾遜·羅利拉拉·曼德拉,生於南非川斯凱,曾於1994年至1999年間任南非總統,也是透過全面代議制民主選舉所選出的首任南非元首,在他任職總統前,曼德拉是積極的反種族隔離人士,同時也是非洲人國民大會武裝組織民族之矛的領袖。當曼德拉領導反種族隔離運動時,南非法院以「密謀推翻政府」等罪名將他定罪,曼德拉在牢中服刑了27年半,其中有約18年在羅本島度過。他現為著名的政界元老,持續對時事話題發表他的見解。在南非,他普遍被暱稱為馬迪巴(Madiba),其是曼德拉家族中長輩對他的榮譽頭銜,這個稱謂也變成了曼德拉的同義詞。

1990年2月11日出獄後,曼德拉逐領導調解與協商,並在推動多元族群民主的過渡期挺身領導南非。自種族隔離制度終結以來,曼德拉受到了來自各界的讚許,包括從前的反對者。曼德拉在40年來獲得了超過一百項獎項,其中最顯著的便是1993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引述自維基百科http://www.wikipedia.org

2013年11月27日 星期三

一部份的京都:其三,市井小民







京都人自己在自己的生活中的樣子充滿了魅力,因為那是一種不沉不壓迫而活絡的生命力,很認真也很順天應命。阿婆在公車上看窗外杏黃與楓紅就是看,茶道具店員等待茶道下課後的婦人們賞視櫥窗就是等,在自家下坡跪地鋪設碎石子的老嫗就是認份專心地跪,一點一點鋪。那是沒有表露得很放肆的無端心思的。所以鏡頭裡旁觀的我也能感受到這些人在當下的那種單純,而不會淨是讓人不舒服的盤算與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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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的京都:其二,郊遊







秋季是京都人的郊遊季。伊婷說,到郊外郊遊這樣子的活動,是京都人自己都會做的。搭公車、電車、駕車或步行,帶著家眷或者自己獨行,短短的一程或者跑得比較遠,也是隨順自在不勉強的。你來,不打擾土地,便可以遊遊自在地遊賞。而走以後,也不留下什麼,便是真正的離開。一期一會,在每個轉瞬間生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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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的京都:其一,城市巷弄







我很喜歡京都的城市與巷弄。京都人生活在自己的城市與巷弄裡,沒有例外的話分貝不高,各人在各人能節制體諒的美德裡作息,沒有不必要的插手與毛躁。這樣子的生活態度成就了京都人與京都城市巷弄的模樣,我與伊婷步行其間,也學習安靜、謙遜,取所當取,不求生命的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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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7日 星期四

莊士敦與何家彤

看一部電影,認一對拍檔,有的記憶模糊,有的印象深刻。

看杜琪峰導演的《盲探》,記得劉德華的莊士敦,記得鄭秀文的何家彤,並且想要在電影的形式裡頭,繼續追下去。

我今年三月因為短片入圍影展的緣故,跟伊婷去了一趟香港。那是港片之都,在我心裡的香港一直以來是虛擬的,我對踏上香港後親眼所見的種種印象,多半得仰賴過往觀看港片裡的相關影像來印證。(沒辦法,我生於影像的世代)《開心鬼》、《古惑仔》、《英雄本色》、《無間道》、王家衛的浪漫神秘的,和杜琪峰的硬派異色充滿幻覺的類型電影,幫助我比對香港。

可是當初的經驗是不好的,比對以後,只喜歡電影裡的香港。現實的香港太過繁忙,步調太快,人因為卻乏熱情而太無血色。可是反過來,離開香港以後,反而很尊敬港片。以往可能會認為港片產量大,出品速度快,淪為粗製濫造的機會超級不小,所以對比台灣的國片,會把港片的價值有點看不上眼。可是真正去過香港,淺嘗過看過香港的社會與環境,就會很敬重香港這些拍電影的,他們在有限的空間(枯燥、繁忙、無味的)與緊迫的時間下,讓他們的電影裡產生了豐富的元素、特殊不可取代的影像風景,和富有魅力的角色。

記得當年因為著迷一部杜琪峰的吳宇森式變體電影《放逐》,跑去澳門看亞婆井。澳門的好友帶我到了當地,一片荒涼,無趣又冷落。我記得我笑著說杜琪峰是騙子!我在電影裡看到的地方是四個現代俠客對峙,要保護以退出江湖過往的好友。在一旁的老樓窗台上,好友的妻子焦急地在絞手觀看。這場景充滿了南歐風味,哪是現在這個一般般社區公共設施的樣貌呀!當初二十多歲的我,抱怨完畢以後,其實眼界開了。不討厭來澳門這一趟,更喜歡杜琪峰的電影。

《盲探》給我的感覺更絕對。從《黑社會》、《放逐》、《復仇》、《神探》、《奪命金》到《盲探》,杜琪峰的團隊塑造了一個光怪陸離、意識抽離、超現實與魔幻寫實混雜、人性潛伏於異界的香港。超級精彩!你好像掉進杜琪峰的世界以後,就像幻進了妖狐、石怪、魑魅魍魎吐出煙霧營造出來的鬼怪世界,被迷惑而再也不願意走出來了似的,死了也無妨,有那麼精彩!

而《盲探》裡的世界,充滿了人意識裡的想像,雜揉現下香港的異狀,把無趣的場景變為趣味十足的魔境,把枯燥的日常風景,變成浪漫的愛情故事裡的風景。對觀眾來說,那是很離奇不可思議的,那是想像力的迸發,是卡通的,是懸疑偵探小說的,是聊齋式的,也是珍貴的老港片的。

在這樣豐富的世界底下,杜琪峰導演開發出老拍檔的新魅力,他要你知道,劉德華跟鄭秀文的搭配不是索然無味,而是像片中莊士敦愛吃的臭腸一樣,平價的街邊小食,又臭又便宜又有滋有味。

我覺得這次在這部電影裡,導演跟他的團隊開發了一對沒話說很有螢幕魅力的經典拍檔。你可能會遺忘劉德華跟鄭秀文過去在杜氏電影裡的某個角色(《孤男寡女》、《瘦身男女》、《龍鳳鬥》或其他),但是在《盲探》裡的莊士敦跟何家彤的搭配,配合著劇情的推演而引人入勝,記憶度非常非常之高。不但忘不了,甚至希望再看下去,再跟著這一對奇侶用他們極端特殊的查案方式,繼續在香港社會的底層探索訪視,挖掘更多離奇案件的源頭,看到更多充滿黑色殘酷卻真實的風景。

「心盲無明是會殺人的。」警世意味很濃的這句台詞,道盡了電影對香港社會現狀的觀察。這讓我想到清末章回《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有那麼一點意思。莊士敦與何家彤這對拍檔就是像這本章回裡的主角「九死一生」,用導演(作者)的眼光,互相對照的討論思考,帶觀眾進入香港的世界。而香港在《盲探》的世界裡,用導演(作者)的眼光看出來的,警鐘一般,是個充斥魑魅魍魎的世界,是個神經緊繃,意識作亂的世界,也是個檢驗本心能否把持的世界。

我很高興我在《盲探》裡看見的,就類同於我在香港感受的。把焦土挖開,紙醉金迷的世界裡發生的,不是蒸蒸向榮的熱氣,反倒是屍骨浸潤的臭味(如同變態殺人犯陳廣在元朗的廢墟)。我喜歡人似妖怪的營造,我也喜歡,莊士敦與何家彤對現狀的抽絲剝繭,繼續替觀眾挖開,底下深埋了不堪的寸寸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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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22日 星期二

端倪

或許,在每一次的問題發生之前,都該注意起初雙方應對中,隨時顯露的細瑣端倪。

最近我的人生吃了點虧來學習這一課,它是一個教訓,教我要留意每一回所有人丟出來的訊息、講出來的話、無意間的動作。財閥老爺郭台銘講了很相應的一句:魔鬼都在細節裡。

合作之間的「誠信原則」,是建立在保護好自己的權益之後的。我從前不了解,以為要先有誠信才算以禮相待。可是後來我明白,如果沒有講清楚說明白,工作規則沒有建立,自己先不保障自己,那哪來之後陸續的禮節?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無論如何,對方終究是陌生人。先不管善意惡意,你等於就是在跟陌生人打交道。那,怎能不防範?怎能為了合作關係的建立先示好、釋放出寬闊空間。那不就等於門戶洞開,讓有心人趁虛而入嗎?

我就犯了忌。所以在時間、薪資、感受上都吃了虧。一段時間額頭上心緒上濁重解不開,生活失調,整個狀態致使自己烏煙瘴氣的。

目前合作關係初步解套了,可是過程很不開心。雖然只是小的共事,影響層面不大。

社會就是江湖,以前我看過許多日本武士電影,看過中國自己的武俠片子,卻沒有把經驗轉嫁到日常生活裡頭。每次的場景就是,客棧裡,來去的客人點酒吃菜,某一桌的兩個小角色大呼小叫,或者造次,總之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而不自知。其實當下他們正在被鄰桌真正的高手觀察著,高手按兵不動,等待縫隙。時機一到,手起刀落,小角色每每被展成兩半,後悔莫及。

這次我也做了愚蠢的小角色,因為沒有謹慎沒有提醒自己還是要防備。

人之不可信,那是基本認知,因為社會的構成本質先是掠奪,後才是心靈的演化。而在人類心靈真正完成演化之前,所有的意圖與行為都還是建基于掠奪之上的。混帳與混帳事件也還不會消滅,但其實無論社會多良善,它們終究也不會真正徹底消滅。

我一犯主觀的錯誤,就忘記防備,就回到我那無知單純的小男孩的身體裡了。就像進入迷幻的森林,任何煙花都會魅惑無知的孩童。絢爛的顏色,是囓食的信息號,那是沈浸在迷幻裡的孩童,一時看不到的。

學著更老練一些吧!那不是為了拋棄心地的善良,還是為了保護住他。端倪,始終要察言觀色,想要跟你接觸的陌生人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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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16日 星期三

十月的整個樣子

今天,日子是十月的中間,細想自己的生活,不能算好。

這個月仔細掂量一下,下半年的我,在生活中,尤其在工作上,空轉了很多好多的事情。

可是另一方面,或許,我也有機會開啓更多的更具體的路線,這個還不敢講。

但是十月的我的生活實際狀況,並沒有很理想。

老實說,我的誠懇老實又讓我在自私自利的台灣社會吃虧了。

但是好在有家人朋友,也有其它同樣在為了追求更美好的精神生活努力的他人,跟他們互動,聽聽看看,心裡便一部分能釋懷。

我們這種人,一輩子都會被騙。因為我們相信人應該善良,應該為世界與土地著想。

這讓我想起香港導演陳可辛與李志毅合製的影片《新難兄難弟》裡藉由兩代父子提出來討論的觀點。

父親相信「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道理在香港能存在,於是他被歹徒攻擊而神智昏迷。兒子不相信,他認定那是一句令人仇恨的「鬼話」。這句「鬼話」讓他的父親差點死於非命。

確實,這是句「鬼話」,但是當我們像兒子一樣回到父親的年代,才能諒解與體會這份心。那是過往美好的時代,而父親相信的並沒有錯,人要相信這個信念也都沒錯,錯的是大環境與壞風氣。社會墮落,人謀不臧,道德淪喪,台灣的社會人若沒智慧,就是在耍聰明。耍的聰明無非是自私自利、狡詐、貪心佔便宜而已,這很令人看不起。

可是大環境下缺乏智慧的人的惡業,該我承擔嗎?不該。

我就是記不住,社會不會因為我而改變,其他人自己人生的事情我不要管,不關我事。而在對應陌生人的當口,那是個需要使用聰明獲取利益的角力,而不是個一開始就求和的和局。

但是雖然很惱,十月的我或許逐漸開始了一點改變的立基。

在電影與藝術的創作上,在生活路線的邁進上。

我懂得了我身體的屬於:土地、藝術創作(最大宗還是影像)、家。

跟幾個可能引領我們接近機會的人士開始交談,也幫有關電影與藝術計劃的、把鳥啣精神回歸桃園的機會在許多方面尋找更適合的模樣。

我覺得至少這是件好事,不違背自己,去做也不難過。

十月過了一半,壓力是暫時掙脫沒掉厭惡的工作環境,但是也期盼與心燃動力,為將至、未來所有現在正在準備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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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3日 星期四

亞歷山大·尼古拉耶維奇·史克里亞賓

亞歷山大·尼古拉耶維奇·史克里亞賓(俄語:Алекса́ндр Никола́евич Скря́бин,1872年1月6日-1915年4月27日),俄國作曲家、鋼琴家。既是神秘主義者,也是無調性音樂的先驅。

史克里亞賓出生在莫斯科的一個貴族家庭。他的母親在他1歲的時候患肺結核不幸去世。他的父親因公遠赴土耳其,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史克里亞賓留給了他的祖母和他父親的姑媽。他很早就跟隨尼古拉·茲維列夫(Nikolay Zverev)學習鋼琴的課,當時拉赫瑪尼諾夫也是茲維列夫的學生。後進入莫斯科音樂學院,隨瓦西里·伊里奇·薩夫諾夫(Vasily Ilyich Safonov)學習鋼琴,隨安東·阿連斯基(Anton Arensky)以及謝爾蓋·塔涅耶夫(Sergei Taneyev)學習作曲和樂理(這兩位也曾教過拉赫瑪尼諾夫)。

史克里亞賓的手很小,剛剛能夠到一個八度(也因為這一點,後來他的手在練習要求跨度更大的曲子時受傷),但那時他還是成了一位小有名氣的鋼琴家。早期的史克里亞賓對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的超人理論很感興趣,後期又轉向通神論,他的音樂作品和音樂觀念深受這兩者的影響。1909年-1910年,史克里亞賓定居布塞塞爾期間,開始關注代爾維爾(Delville)的神智學者運動,並研讀了他所作的關於海倫娜·博拉瓦茨基的書籍(Samson 1977)。身為神智學者同時也是作曲家的戴恩·魯迪雅(Dane Rudhyar)寫史克里亞賓是:「復興的西方文化新音樂的偉大先驅,未來後輩音樂家之父」(魯迪雅 1926b,899頁),也是給「拉丁反對分子和他們的門徒,斯特拉文斯基和勛伯格那一伙人的教條音樂」(同上 900-901頁)的一劑解藥。

憂鬱症困擾了史克里亞賓一生,最終他在莫斯科去世,死因是割破嘴唇的傷口導致了敗血病。他在去世前一直在策劃一個多媒體作品,並準備在喜馬拉雅山上表演,他認為這樣可以開啟世界末日,「這種宗教意義上所有藝術形式的輝煌大融合,將宣告新世界的誕生。」最終這個作品和這項神秘活動(Mysterium)都未能實現。

(引述自維基百科http://www.wikipedia.org

2013年9月27日 星期五

風起了,而我有沒有努力?

「Le vent se lève! ... il faut tenter de vivre!」(「風起了,唯有試著努力活下去。」)

前兩天進戲院去看了宮崎駿導演的新電影「風起」,亮燈當下,我的心裡感覺到很飽滿,但是真的沒辦法立即用任何言語去表達那股心裡面飽滿的感覺,我雖然在跟伊婷討論著,但是心裡的那種激動無可名狀。

我只能說,我好喜歡這部電影,它真是好看。

我喜歡它的純粹與影片進行中處處流瀉的詩性,而這些都根基於人物中間的情感,而這些情感來源是對生命的一種思考與喟嘆。

那是人生漫長的歷練與積累,而且是那個人持續對自己的生命與世界上的人事物堅持不懈的熱情才能得來的。宮崎駿導演體現在《風起》這部作品裡的爐火純青,這是現階段的我客觀條件下追趕不上的,所以沒話說,我實在倍感佩服。我希望當我也年老,我也累積了很多歷練與創作實績,雖然心受過很多傷,哈,我還是能夠對生命努力不懈,對世界的公平正義有想法,並且感到熱情。個性縱使是一定程度的頑固也無妨,我希望白髮蒼蒼後,我仍是有立場也有想法,一直在追尋人活在世上的意義,能一直問許多問題,提出異議。

《風起》這部電影,沒有特別的什麼戲劇效果,它照常擁有人、幻想、環境與時代等等標誌宮崎駿電影的種種元素,可是這次導演並沒有特別利用戲劇的效果渲染觀眾的情感,反倒是規規矩矩地平鋪直述,單純地交織夢的場面與寫實的場面,時序塊狀塊狀地推展,每一個場次的情境並不會刻意延伸什麼重要的情節,每一個場次都是各別獨立的,也是彼此相關聯的,讓觀眾自己與它們相處,建立自己的閱讀,細品影片的滋味。

我喜歡菜穗子與二郎在渡假旅館裡投接紙飛機傳情的場面;我喜歡二郎在辦公室臨窗,而後轉過少年般令人喜歡的臉,吸著成人的香煙的樣子;我喜歡小童二郎下課回家,在河堤伸張正義的過肩摔,卻對母親隱瞞事實的受傷的臉:我喜歡卡普羅尼喊著他「日本的少年啊!」的語調;我喜歡二郎坐火車趕去探望咳血的菜穗子時,在工程圖筆記上留下的眼淚;我喜歡本庄突然間跟二郎說明天要趕去結婚,也喜歡他不搶二郎研發技術,而是事後當面去借技術的守禮;我喜歡風起了,小丘上頂著陽傘畫著油畫的菜穗子,被夫君從後背繞過來親吻的畫面;我喜歡最後,二郎向卡普羅尼坦承代表自己夢想完成的零式飛機一輛也沒從中國海飛回來,而遺憾菜穗子卻死了的表情;我喜歡卡普羅尼在人最能有作為的十年過去後問二郎:「你在過程中有沒有努力不懈?」;我喜歡生命走過一遭雖然看似充滿遺憾,但是人惟有努力活下去的意志。

我記得很多我喜歡這部電影的畫面,我記得風起了的許多樣子,但,我也想知道:

「風起了,而我有沒有真正努力呢?」

去吧!不要害怕!唯有你自己紮紮實實地努力活下去,你才知道,當你追完夢想以後,你會是什麼?

謝謝宮崎駿導演帶給世界的一切,謝謝《風起》為世界所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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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9月21日 星期六

大放厥詞

有一件事無法也毫無必要去追溯源頭,但是很遺憾,它也很困擾我,就是這個國家的人很習慣也很喜愛大放厥詞。

曾經接受兒玉源太郎指示協助國父孫中山惠州革命,也曾於1898年到1906年擔任台灣總督府民政長官的後藤新平曾提出著名的「治台三策」:

1.臺灣人貪財愛錢,可用利益誘惑。

2.臺灣人貪生怕死,得用高壓手段威脅。

3.臺灣人非常愛面子,可用虛名籠絡。

後來這「治台三策」簡化為評斷本國人民性的知名論點「貪財、怕死、愛做官」。它一語道盡臺灣人確確鑿鑿的民性,把這個國家的人看穿得非常徹底。

一百多年來,這個國家的人也沒有什麼改變,還是一樣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搞定。只是隨著社會將個人權力逐漸釋放回個人身上,這些「貪財、怕死、愛做官」的人,得了便宜賣乖的結果,就是每個人都在一點點權力的掌握中大放厥詞。

我有錢有利,我講話大聲,我大放厥詞。

我有權有勢,我講話大聲,我大放厥詞。

我貪生怕死沒錯,但是我依舊講話大聲壓倒別人,我還是可以大放厥詞。

這就是這個國家的人的樣子,我覺得很不舒服,也處處干擾我的生活。可是,這個國家的人就是這個樣子,你沒他皮條。

「認真你就輸了」,對付這個國家的人,千萬不可認真,因為他們除了嘴巴大放厥詞以外,諸如專業、敬業、良善、民主、樂群、尊重、景仰藝術文化、甚至對好的生活的認知種種,一概闕如。所以面對這樣的人,不把他們當空氣,不隨時看顧自己的力量有沒有被搶走,不仔細保護自己,那,我跟你說:「認真你就輸了」。

我的程度還不好,我往往還是會很認真聽這個國家的人的鬼話,用認真的態度去面對他們,而遭受不愉快的經驗。

真話只有一、兩成的這個國家,八成是政府的鬼話、媒體的鬼話、師長的鬼話、工作職場的鬼話、一般平民的鬼話,可我,什麼時候可以讓鬼話們與我絕緣,而我能不再不勝其擾呢?

在變本加厲的鬼島,選擇明哲保身,找到居所讓自己心安寧定,照顧家人親友,這比認真搭理這個國家的人,試圖想挽救什麼;在現在這個當口,還來得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希望資質駑鈍如我,可以努力往這個方向走去,不受侵擾,把這個國家的人,連同他們的大放厥詞當做空氣。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9月20日 星期五

山內溥(1927–2013)

山內溥(1927年11月7日-2013年9月19日)生出於日本京都,早稻田大學商學部畢業。任天堂公司顧問、前社長。其執掌公司期間,任天堂由撲克牌製造商成功轉型為一間電子遊戲企業,並於1980年代推出世界風行的電視遊戲機紅白機(FC)。2002年6月29日退休,在業內以言語犀利、行事強硬和固執著稱。山內溥屬傳統日本強權型領導人物,在位任天堂社長期間有過不少獨斷卻影響深遠的決策。

(引述自維基百科http://www.wikipedia.org

2013年9月16日 星期一

日常生活的樣子

我很想明白,我自己日常生活的樣子。

因為我還是覺得,縱使不在城市,但鄰近城市,生活步調的速度之快,對於正常人的感官細胞是無法輕易承接的,它只是一次一次蠻橫不尊重生命的快轉。

而我,我不喜歡呼嚨自己的人生,我要尊重我日常生活的樣子。

深夜等著萬華熬夜拍戲的太太,忽聞藍鵲在窗前鳴叫。

掄剪刀修剪露臺上的五、六盆植栽。

過濾篩選還可以使用的貓砂。

招待相交甚深的澳門母子三人,在附設伴唱卡拉OK的風味菜餐廳,聽著中年人們高歌,嘗試裡頭道道菜餚。

在市區某一個喧鬧的複合餐廳,同感情最好的朋友們碰面談話。

跑徵案下山,在公館附近的影印店裡細數排序一張張的油墨與紙張。

在看似時間很倉促的外景節目拍攝間,一步步拍完所有的內容。

而後,離開不熟悉的工作同事,鬆一口氣。與自己喜愛的團隊夥伴一道吃飯,談公事、談閒事。

把熱水壺裡的水倒出,把冰箱裡的藍色玻璃瓶與扁身小水桶盛滿。

唸經跟瘦身基本運動的時間連結,發生在起床不久的時刻。

想著可不可能出國去遊玩,跟太太在計算著時間與金錢,開討論會。

帶大馬的好友去太原路找尋手磨式咖啡磨豆機,在那之間,我看上竹製的數件小餐具,細心添購。

整理與打掃,婚宴後所有該被處理清爽的物件。

東一個工作,西一個工作,為之後的經濟收入作鋪底,打算。

中秋將至,跟家人們協調回桃園相聚的時間。

種種,種種,種種。

我們怎麼知道自己日常生活的樣子?通常我們就只是活過,時間經過,沒辦法空出多餘的時間去回想觀察它。因為我們就是如此忙碌。

可是我好,至少我好,我能為不願意輕易呼嚨它寫篇像這樣的文章,而不只是疑問,不只是懊惱而已。

我靜下心來,回想,觀察,我日常生活的樣子。發現它們在這段時辰裡,發生在當下的感覺、意義。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8月27日 星期二

戒心

到頭來,還是別忘了對任何人、事、物保有戒心,這是在首都多年給我的教訓。我覺得這件事情本身沒有好壞,因為不需要也沒必要在任何情況下都無條件把心胸敞開,這不是好心;就像首都的生活形態不是我想追求的,我待得愈久愈想離開一樣,也不需要談好壞,原因就是我徹底不喜歡台北,生活在此地跟我想追求的人生相互扞格,僅此而已。

為什麼不?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自己的本性自始自終也不敢違背「害人之心不可有」,那坦蕩蕩的防人又有什麼不妥的呢?

我的個性老實,有時候眼前的狀況又不是那麼顯而易見的缺點畢露的時候,往往我就會很認真地相信與對待之,可是就是這份兒上,我的戒心就會被自己拋卻。

「可是這怎麼行?」這句話每每都是在事後,已經吃了虧了才自己給自己提醒。我常選擇相信別人,這基本上不是壞事,但是忘了戒心,便是壞事。

好比一個畫面,村頭有個人,有條狗。人搖著木鈴鐺倒退,狗張著明亮的眼睛,搖著代表開心的尾巴跟著走。人一步退,狗一步跟。但人有心思,狗沒心思。狗只是喜歡這個互動。而後人另一手舉起藏著的刀砍了狗,狗雖沒死但是恐懼驚慌,咬爛了人的腿,勉強脫身逃走。村頭一路狗血。

狗學到了經驗後再也不敢沒防備心了,因為牠的那一刀給牠深刻的教訓與經驗。可是狗沒錯,牠為什麼要被砍?

因為這世間本就不友善,看起來狗就是冤枉,可是得要狠心問問狗:「誰叫你無故相信人了?誰叫你沒有戒心?」

老實善良的人總是重複遭遇到像這條狗一樣的事情,因為他們容易疏忽掉世間的險惡,容易願意相信眼前的人、事、物,容易放下戒心。

後來覺得,還是別了吧!不懂得保護照顧自己的,哪有什麼資格助人?世界不能改變,但是自己卻可以當下轉變,那就繼續對外界保持一定的戒心,保護自己的善良與樸實吧。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8月24日 星期六

好勝心演變驕傲自卑習氣

我從小臉皮很薄,不願意人家講,逐漸,演變,我具有了一定程度的好勝心。我不喜歡,但是偶爾好勝心會演變成帶著驕傲與判斷的習氣。

這樣子我都不喜歡。

舉個例子,其實例子隨處都是,不勝枚舉,因為我的習氣使然。國小的時候我很愛比較,比週末帶錄音帶到班上炫耀的數量、比誰先有CD片子、比漫畫比賽老師派誰代表、比稀有物,比方日本漫畫《灌籃高手》角色的等身海報,比不上我就自卑,產生怨懟,忌妒,而且把情緒放到媽媽和家人的身上,耍任性。

反過來講,如果比得上我贏了,我就隨即驕傲起來,看不起輸家,然後繼續還要跟他們比,要壓得人死死的。如果能力實在比不過,我就在腦袋裡阿Q,謊言欺瞞自動產生,騙人騙己。

我記得有一次,我四年級(或者五年級),聽到班上運動能力好的兩位同學聊天,某A說他媽媽夏天炎熱時會帶他跟妹妹去某鄉立游泳池游泳,我聽了很羨慕。除了羨慕他講的事情以外,之前也就很羨慕這兩位同學,我不能運動,但希望融入。這種的心態讓我欺騙,我謊稱我媽媽聽聞後說要請他們兩位一起去更高級的桃園的游泳池玩耍。等到當天,我還癡心妄想媽媽拗不過我便會答應,可是媽媽這次硬了心腸,等某A的媽媽騎車載來某A,我媽才當面跟他們道歉,說都是兒子亂講話,她當天另有事情沒空。後來某B也來了,我的謊言拆穿,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覺得從前我就是這樣的人,性格沒什麼改,只是顯露的程度多寡。可是我的外相顯現,或許因為害羞的緣故,情緒表露得很少,所以自認沒被發現多少。又或者我的個性說到底也是溫和,所以與人也還能夠相安無事。

可是,我心裡明白,我任俊不住,我就是好勝,輸了自卑,贏了馬上驕傲。

長大了習氣不變,不比較這些細碎的東西了,轉為比較職場工作能力與其它種種,也不喜歡它,覺得一點意義也沒有。好在長大了我會琢磨自己的習氣,希望能一點點改變。我實在不很希望我因為誰能力很差就心底看不起誰,也很不希望一時半刻比不上人就自怨自艾。

我記得兩、三年前我還很優越感的總是勸慰伊婷要「隨遇而安」,不要妄自菲薄。可是一路以來我接觸了這麼多人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每一次任務結束,才發現自己原來根本沒有「隨遇而安」,自己根本遺忘了安適的好處。在過程中只有抱怨、焦慮、矯枉過正與驕傲或自卑,而這些一點用處也沒有。

很幸運,幾件不算愉快的事情發生,讓我自覺到我的這個習氣。我檢討我為什麼害怕被別人說長道短,檢討討厭麻煩,檢討看不起愚笨與能力差勁的人這些狀況。我覺得這很好,看清楚了,跟親人們討論了反倒帶給我之前解不開也看不清楚的安適。或許我現階段沒辦法就轉變,但是我對這樣的契機很感恩。我想是應該要成長了吧?所以才讓我獲知我習性中根本的問題,讓良言忠言進得了耳朵來。

我希望能虔心,重頭學習安適,學習隨遇而安。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8月18日 星期日

台灣人的家裡

幾天前跟媽媽約去送喜帖,一是古亭四阿伯的家,一是板橋鄭阿姨的家。

好久沒有過,那種訪問民居人家的感受。

四阿伯的家是,鄭阿姨的家也是。

我們在四阿伯家看他跟嬸嬸兩個七十歲老人煮肉醬手工麵,講典故,講邱家從前的故事。

我們在鄭阿姨家逗滿屋飛的八哥胖雞,看陽台上藍色食盤旁的綠繡眼與麻雀群。

這就是時光吧?我想起了時光,和過往時光裡的種種回憶。

也是民居,回憶裡多半是民居。

肉醬麵是他們遠嫁英國的女兒與西班牙女婿傳回來的。嬸嬸用木柵的黑豬肉,阿伯用打了一輩子的台式手工麵條煮。

鄭阿姨講到胖雞走失的故事,講到過往的日子,跟媽媽一起在新豐做女工的日子。距離現在四十年。

我打盹,我聽,或分心寫生麻雀。

我在渡過這外頭炎熱,內室心安的時光。

我喜歡在別人的家裡,聽,講,安靜分享,屬於他們的現在,屬於彼此過往情感連結的故事。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土城那裡的表演

8月8號那一天的早上,我去當觀眾,也兼著做一點舞台邊的協助。

那是琄姊、伊婷、家祥助教他們在土城普賢家園帶領十幾個年紀十三、四歲的犯過學生所做的戲劇演出。先前我去頂替過助教一次,那次還是開頭,學著做初步的靈活肢體的訓練。

小時候我做過幾回靈鷲山水陸法會和兒童夏令營,大學時也去了一年新竹少年之家帶未成年犯過女學生一些藝術課程跟耶誕節表演,對這樣的團體活動不算陌生,怎麼樣至少還知道聽指令動作,扛得起需要的勞力活兒。

排練開始,今日演出的名稱叫《海山傳奇》,是改編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文本,居中穿插夾雜男孩們另外學習的打鼓、街舞和口技等等橋段。八週的課程,他們的臉我都還記得住,相較於第二週我頂替的那一次,這些男孩們明顯比較認真專注了。好像這個演出真的有這麼一回事,散散漫漫的習氣雖還在,但是各自心底明白,今天不可以任意造次了。

我想當天他們應該是穿了自己最帥氣、最能表現自己的衣服,不管是為了秀給父母親人或老師觀眾、家園的法師,或者只是秀給自己。我喜歡這樣的表現,我為我看見的這份看重而欣慰。

中午十一點鐘排練完畢,琄姊例行檢討喊話,置放好下午一點鐘表演的服裝道具,我們便到二樓餐堂用膳。當我們老師們還在辦公室談話時,消息傳來,聽說反串茱麗葉的高壯男孩的母親臨時無法前來,因為他的外公早上病亡了。父親節,對小二已喪父的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難以想象。我想起剛才在台上配合度這麼好,排練這麼積極搞笑的茱麗葉,聽見輔導老師說他正在外頭走廊慟哭,心情也跟著複雜起來。不知道他該怎麼渡這個情緒。

琄姊去探望了,有類似亡父經驗的家祥去探望了,後來伊婷也去了,大家大概都用了自己適合委婉的方式勸慰男孩,我待在辦公室等待,沒辦法想像他此刻的心裡到底會怎麼樣,或許會委屈怨天尤人,或許會憤怒責怪,或許⋯。琄姊說,他是個特別的孩子,這是老天給他的功課,就因為他是一個這樣特別的孩子。我們要想,這其實是件好事,是一趟生命焠鍊的機會。我認同,但是也擔憂他會渡不過。

戲劇老師們又去安慰告知了其它同學,希望大家在心情受牽連的情況下,還是盡力把表演做完。我想他們是沈默的,因為生平第一次演出,也不知道這樣做會帶領自己轉變到哪裡?現在夥伴裡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就更不知道了。可是我們的直覺覺得他們會相信自己,不需擔心。

接近一點鐘,我跟家園的老師助教們下去邀請表演場裡的法師、老菩薩們留下來觀賞《海山傳奇》的演出,並請他們盡量往前排坐,給孩子們一些支持。現場大約集合了三、四十的觀眾,坐定後表演開始,先是課程成果發表的影片暖場,後就是他們的演出。

好意外,他們超乎我本來預想的,每個人都做了最好的表演。尤其是那個“茱麗葉”。我為他們在舞台上的熱情所渲染,感動非常。我不知道,當我們每天做著跟專業有關的工作,但是卻逐漸看不見熱情,有時候會很沮喪,有時候會推諉。可是曾幾何時,我們忘記了藝術生命的美好,忘記了我們要像正在舞台上揮灑的孩子們一樣,義無反顧與純粹?

是呀,感謝這一切,於是表演的隔天我寫下:

「昨日於土城菩賢家園親歷了在表演的能量開展下,生命奇妙的脈動與轉化。偉大的被看顧的孩子們,你們教導了我,你們讓我看見那麼美好的,也純粹無保留的,屬於你們各自生命與熱愛中,那良善的精神能量。謝謝琄姊與伊婷讓我參與,面對生命,我再次受教了。」

我真心為我能參與這一次的演出而感謝,感謝生命的美好與偉大,感謝眾生。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7月31日 星期三

竹節蟲

之前下雨天搭公車上山,進了社區撐傘走回家,地上濕漉漉的。路邊不經意瞥見一隻往生了的竹節蟲,癱死在淺淺的水窪裡,一旁是軟弱的樹葉。

我想了牠的可憐,蹲下去把牠捧起,硬硬的外殻從中間斷了一節,露出泡軟的肌肉,生氣已然消失。可能是風雨的緣故,左半邊的前肢與觸鬚也斷短了。狼狽而死寂。

我的頭腦一念,說好可憐,沒尊嚴。便順手把牠安放在紅磚花圃裡的葉片上。寬闊的沉綠色的葉片盛了水,低頭的竹節蟲躺在上面還是低頭。

我看了牠一眼,感覺惋惜,牠淡褐色的身軀卻不像百科全書裡描繪的意氣風發,斷落的肢節也能力盡失,再也偽裝、也隱藏不住。

惋惜,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着一隻竹節蟲,可是牠不像書本裡頭一樣昂首。牠被我捧起,低低地,癱在沉綠色,盛著雨水的葉片裡。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7月28日 星期日

碧潭橋邊的雨景

週五的下午去景美開會,走出來的時候已經開始下雨。

搭琄姊的順風計程車,司機是桃園的,未知中尋路。

到公館站下車,停錯了位置,我迅速跑一段到出口處。

警笛聲。一站、幾站,終點到了。

錶一看五點,是吃第二餐的時間。

出站,人聲嘩嘩嘩的喧囂,保全緊張地調度清潔人員,一群又一群的高中生奔跑。

奔跑進來溼透的那些裡頭,有喜歡它的,有討厭它的,總之談論著。

然而無論如何,外頭是好大的暴雨滂沱。

階梯上,對捷運站的廣場展目,人被暴雨困了,一叢叢停駐在此。

我也沒傘,不知道該停該走,但是看見此情此景很興奮,打電話給伊婷。

“好特別的景象!大家都在這裡!”

她給個隨意的建議,讓我去街尾買傘。

等等,雨終究小了一點。

我沿著騎樓屋檐攀行,到了,先前沒看多清楚以為的老傘,其實只是老布行批發的次等東西。

打開傘,我多少早就淋濕,但是可以現在安然步行在街邊。

吃飯吧,一個小麵攤,點了一小碗乾麵、青菜、和小碗熱湯,對著馬路看。

沒什麼該做的,也只是跟別人一起看雨。

麵攤夫婦邊呼喊邊冒雨回來了,他們的女兒交代了我要的東西。

我看著雨,彷彿看見像從前閱讀的老畫家們的鄉土油畫,描寫台灣處處的雨景。

像一個好念頭,我知道那是時光,而時光是藝術給予的,給予人對時光作詩意的懷想。

當下我便明明白白地喜歡了。這場困住我的意外的大雨。

碧潭橋邊的小攤販在週五的黃昏,因為這場大雨會失去許多客人,也因這場大雨增加了開攤營生的困難。街上行人車輛來往,遊逛的人卻變得很少。商家老闆們大夥兒都在等,等雨停下來,等客人走過來。我看著出神的當口,麵上來了,青菜上來了,熱湯也上來了。我喝了一口我的湯,燙燙的,而心,此刻是滿足的。

能停,且能欣賞這份時光,那又何必急著走呢?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7月21日 星期日

對於《林肯》的感想:民主精神的價值

一部故事說得很古典的電影讓觀眾不以等待看頭與視覺刺激為樂,它的呈現與觀眾一起分享國家、歷史與時代珍貴的價值,這是一種很溫暖的示意,尤其在這樣喪失了很多東西的年代。《林肯》這部電影做到這樣的事,它想跟我們說一種珍貴的價值,一種關於民主精神的價值。

心裡很感慨,台灣人近期以來過得愈來愈憤怒,因為我們的國家領導人蒙蔽了他的雙眼,作為逐漸荒腔走板,承擔卻畏首畏尾,他讓他的人民愈來愈傷心,背棄人民往另外一條看不見形狀的道路上走。

這是什麼原因?我明白。這是因為他枉顧自己的本心(他或許勉強讓自己很忙,從第二線莽進到第一線),在蒙蔽與慌亂中不知所措,忘卻了很多本來珍貴的價值。他忘記了自己生活好長時間的台灣過往年代的美好,他也忘記了,他在美國讀書生活所浸淫的,那真正屬於民主國家的民主精神和公眾價值。我完全明白他(這個領導人)的困境,但是我惋惜的,是這些拿他的作為沒辦法,只好選擇忿怒的人民。

我想在這個世界的潮流底下,美國人或許也像上述這位領導人一樣忘記了自己國家建國近三百年來最珍貴的並不是強大,也不是豐富,而是以民主為依歸所建立的合眾國價值。在《林肯》這個電影裡主要想復述的,也就是這個。好的事情不怕講。

它提到當年美國領土在南北戰爭末期,情勢上眼看捍衛奴隸制度的南軍一步步失勢,戰爭不久就要結束,但是身為北軍總統的林肯,也像台灣這位晚輩一樣連任的林肯(不同的是他支持率與聲勢前所未有的高,人民喜歡他),卻不顧勸靠執意要議會替他通過憲法第十三條修正案,這是《解放黑奴宣言》在美國憲法的直接體現,這條修正案意義在於說明白發動戰爭的合理性從先前的反對國家分裂,到現今為止,已經可以不諱言直接說,就是在於反對努力制度,讓不同膚色、血統、身份的人都保有生而平等的權利。

雖然說人本來就應該這麼做,但是這在當年那個時代也是一件挑戰大部分人的價值觀的事情,也必須非常費力去說服議會的仲賢達們支持的一件事。可是林肯偉大的,就是他在總統其位,為所應為,無昧於良心,排除反對阻力,運用許多手段去貫徹他相信的人性的價值,僅此而已。

他因為知道這是對的,對於生命、對於國家、對於世界上的一切眾生皆是如此,所以他不畏艱難執意去執行,福澤庇蔭往後的世界。可是物換星移,2013年的這個世界,在台灣這個大家都想做好人,沒人想犯諱的世界,磨久了,人還看得見人性的價值,還看得見民主國家精神的價值,還看得見自己的價值嗎?

電影的最後一場,在交代了林肯的刺殺事件以後,它讓我們看見的是眾人圍繞著林肯,而他們喜歡的總統先生正在為它們演講,講述他所相信的民主的價值,人的價值種種。我覺得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個人的存在或許沒有相對重要,可是他在世的時候為世界努力做了什麼,這會是重要的事。

電影裡的田園色彩的樂曲、那像攝影術初發明時畫意派攝影的畫面、那細火慢燉眾演員的表演、那導演所信奉的林肯帶給他的信念,帶領我們回到美好的過往,看見珍視的民主精神價值。感謝林肯為我們保存的,雖然這個世界多處遺憾了,但是心靈被蒙蔽的,還是會因為窺見了火苗,而尋找到希望,懂得飲水思源並感恩。

這也是民主美好的,這也是美善給予的。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7月5日 星期五

Marina Abramović

Marina Abramović (Serbian Cyrillic: Марина Абрамовић), Serbo-Croatian pronunciation: [marǐːna abrǎːmoʋitɕ]; born November 30, 1946 in Belgrade, Serbia) is a New York-based Serbian performance artist who began her career in the early 1970s. Active for over three decades, she has recently begun to describe herself as the "grandmother of performance art." Abramović's work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erformer and audience, the limits of the body, and the possibilities of the mind.

(引述自維基百科網站http://www.wikipedia.org/

2013年6月30日 星期日

寵物店

記憶是大概一個月多以前,有天晚上探訪親戚的活動結束,坐太太開的車從龍潭過要回家,馬路上紅燈起,我們在對向的大街上遇見一間印象深刻的寵物店,霓虹燈大又亮,奪人目光。

可是與燈光很兩樣的,這寵物店不似一般,沒有什麼貓狗,多的是鼠類昆蟲;沒有隔間,就那麼兩個大賣場買得到的層架貼著左右壁,上下杵著五、六個籠子,而外頭玻璃門一眼將裡頭的內容望盡,再加上門前水泥地板上橫列了幾籠沈睡的幾尾倉鼠,整間店的情狀是空曠而簡陋。在我們等待的同時,一名壯胖的青年人拿了包飼料來隨籠倒,沒多久又走了回去,寂寥無謂。而太太拍了幾張照,我們的車綠燈起了便也就開走。

她拍照,是因為這間簡陋的寵物店貼了招展說是要結束營業。她擔心這些看起來生活已經堪憂的寵物們的下場(可是其實也不能做什麼)。回程我們討論,我雖然也感到不安,但是舉了例子,說是要我,想起來若是我自己把動物生命當商業經營,也開家寵物店,不管是像他們經營得這樣灰慘,或者反過來真的做得有聲有色營運暢通,我其實一點都不敢。

這麼多的生命都仰賴我的接濟,那是從早到晚都必須要多少心力才能完成的呀?每個動物的生命,對我而言都是一份一(我)對一(牠)的責任心,那怎麼可能搜羅數十上百個生命,開間店就這麼養起來了?這於我是無法想像的。

可是以往也走過中國大陸幾趟,也各別去過山東和福建的寵物市場,那比起台灣確實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你會更明白,如果你想做這種生意,心態絕不是我這種,你就得把你的商品當生意去做,而籠子裡頭一隻隻的就是你的現錢、你的生意,那不是跟你對等的生命。

所以我知道我開不了寵物店,心太軟了。

可是我對待生命無法漠然,也不能粗暴,那並非自然。縱使我心裡很明白這件事情,但是也無法不承認世界上一直都存有這樣的事實,那對他們來說,這就是生存的方式,也是一種自然。

驅車離開了,在話題談論間,看著前方夜晚的道路,我只能試圖再去想像龍潭這間即將倒閉的寵物店,祈願今晚我遇見的你們,這些裡頭沈睡的動物朋友們之後都能隨順平安,服膺於各人的業果與命運。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6月28日 星期五

Just Kids

讀完Patti Smith的《Just Kids》,首先的也是最感珍貴的感想是:生命就要順著流動走就好了,自然是這樣。

雖然這本書開宗明義的主旨是Patti Smith對Robert Mapplethorpe生命的承諾,代表著當她也即將完畢自己的人生之際,對彼此曾經靈魂般深刻的情感的不失約。但是畢竟她也是一個六十多歲接近七十歲的人,該經歷得多半都已經經歷過,生命走過的實在太多,經歷與際遇又是這樣的豐富,所以筆順著一行寫、逐篇寫,到了紙張最末,真正體現出來讓我珍視的,不盡然是與題旨相關的東西,反而是Patti Smith這個人作為一個希冀對本心誠實的人的精神。

厚厚的一本書寫了這麼多事件,可是她對於自己如何竄升如何被成就卻談得不多。對於自傳來說,這是不合理的。對於喜歡她的樂迷來說也不是。買了這本書的人其實多半就是想要探知她是怎麼走來,最終變成龐克音樂教母的;又或者想從她的談論,獲得對Robert Mapplethorpe更多的瞭解(這是他的粉絲)。不能說書裡頭完全沒有,但是或許我們不該以這樣的頭腦理解。(你可以看見她看到的他,和她思考中看不見的他的景況,如果這對你夠了,那就夠了吧!)

作為一個讀了這本書的人,我喜歡看見Patti Smith描述她自己人生遭遇的態度。永遠是那麼直覺、那麼隨遇而安和那麼把握命運所給予的遇見。那體現了一種生活不管好或壞,永遠都以一種認真與坦率去面對的態度,好像很多人覺得很多事情天大的!可是在她身上,就是嘗試,就是互動,有時候不去特別想,事情不過是事情,哪有什麼特別大或特別小?

像她,一開始畫畫(在書店打工),後來寫詩(和批發二手書),後來為了朗誦需要節奏就加入樂器,愈走,後來便成為樂團的主唱了。她的生活雖然一直要面對經濟窘迫的壓力,但是她沒有想太多,只是邊走邊解決。也沒有因為堅持創作而仇視去照顧實質生活,反過來,她也不會放棄她珍視的藝術創作,總是想要做些什麼,因為想到更好的點子而歡欣鼓舞。她讓人覺得的好,就是在她對生活眼光的單純和坦蕩。

藝術工作者常容易因為社會的壓迫而老練了,他們都是受傷的動物。但是Patti Smith也受傷,可貴,她不會花費力氣總是去舔舐傷口給同類人看,尋求憐憫,她就是紮實地生活,對所有相遇的人認真,最重要的是,像個孩子般,對自己超認真。

我呀,你呀,他呀!駐足在藝術的小領地,世界是如此地不堪,環境是每況愈下。沒有人特別會蹲下來可憐你,但是我們自己能不能像個孩子般,對自己超認真呢?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6月19日 星期三

碩士生

讀了將近六年,我讀來一個碩士。

我是一個桃園八德的鄉下人。民國八十九年還是九十年,我考到板橋上大學,正正規規地讀了四年的設計專業。

在前,我從八德鄉下聯考600分考到市區的省立桃園高中;在前,是進入學區編制的建國國中,總共六年。

回推小學的六年,回推幼稚園小班、中班、大班。

但是今天,畢業考試以後,我就正式脫離了二十五年的學生身份。

二十五年,從還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麼事的童真就穿上制服的開始,到許久沒有外形上的制服卻已經滿身是制服的現在,我勞苦的肩膀終於感覺可以擺脫掉這厚重的,陳年的包袱。

時間已經太久了,發生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到此時此刻(結果順利公佈),好像自己是無喜無悲的。

可,在面對一派輕鬆的考試的教室堂上,我講到結論最末,我忍俊不住哭得淅瀝嘩啦。

我是一個很嚴謹來待自己的人,不到最後一刻,我不表情緒,不放棄。所以,這是道別的時刻了吧?我心裡知道,不只是對碩士生涯說再見,而是對肩負著,卻早已經好久就若即若離的學生身份說再見。

於是情緒宣洩了,很怪異的宣洩了,又一副很有道理的。因為,這是真正要道別的時候了。

其實一度以為,我不會再跟碩士生這個身份有關係了。

尤其這兩、三年,我不是像以往這樣按部就班地專心讀我的書,這中間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致使我疏遠了我的心理機制的校園,催逼著忙碌於其他相對更重要的事。

還記得大學畢業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我非常彷徨無措。“無措”,直是“無措”。因為我從來沒有過要自己決定什麼路線的一天,我不知道這一天來臨會是這麼痛苦,甚至因為已經遺忘的小事跟媽媽冷戰賭氣,連被帶著考駕照也是苦澀醋酸的。以前的學生的我就是這麼順著指示,辦到該辦到的,分數有了,就會從這坑跳那坑,到另一個單位給另一批人管。自己根本甭去操心。

造成自己從來沒想要帶什麼責任,其實說穿了還是個孩子。

但,過了這幾年,像孩子般的容許漸漸不再,生活的歸生活,我自己走。而生活,也漸漸歸我了。

時間一段一段過,離開了大學初畢業的惱怒與彷徨、離開一個月自我放逐的可可西里、離開將近兩年的軍旅,這時候又過了發生了好多,好多好多事情的電影系研究所到第六年。我現在終究要離開它了。

離開以後,意義上,就代表我真真正正再也不是學生了。

也沒想過要好好道別什麼的,好像只是曾經關係很深的朋友,現在多年久不聯絡,也不再去想種種牽扯,也不懷念,只是道別。可是,心底真的,還是有許多感觸似的,但是整理不來,心緒傻傻的。

「再見。」

考到碩士的這天下午,我坐在西門紅樓的服飾店裡,沒有去回想這六年,單單只覺得,再也不是學生的我,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洋嘎服飾店.西門紅樓.2013

2013年6月12日 星期三

螢火蟲與小綠螳螂

生命的脆弱不也就是這樣?

但是求生的堅強,或許才是讓生命臨到結束時,也不會感到太遺憾的因子吧。

常常聽到一種說法,說要把對方像捏小蟲一樣捏死。這是句侮辱人的話,就是要打倒你之前,先還要在心裡看扁你。

可是將這句話之前,有沒有真正捏死過小蟲呢?

小蟲,或者小昆蟲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如果你不單只是想像,而是真的抓起一隻小蟲子捏,那生命的結束會來的殘忍、瞬間、直接且無以往復。

之後你會體悟,生命真的非常非常脆弱,而且很不講情面地決絕。

以今早我之所遇為例便是。

客室裡的孟宗竹蓆子鋪在靠近陽台紗門的邊上,作為可以席地而坐的休憩區。門邊攤著一塊綠色的踏腳墊,供人出入內外時踩踏用。今天家裡在打掃,我翻開踏腳墊看看有沒有髒污或者垃圾灰塵,突然有一個黑亮的小點子在被墊子遮蓋的竹蓆子上,似乎還有腳會動,趨前看,心裡驚訝,那是一隻螢火蟲。家裡這邊平常比較少有螢火蟲,揣度應該是從蘭溪走失來的,而遺憾的是,牠到這裡被蓋在這張綠色的踏腳墊下面,這樣翻不了身缺了兩條腿還奄奄一息的樣子,不曉得已經過了多久?

我用手指把牠盛起來,螢火蟲牠自己沒什麼力氣,有時候剛要成功,便又滑摔下去失敗了,經過了一、兩次的嘗試,我手指上的螢火蟲雖然沒辦法翻平只能側著,但至少是安穩的狀態。我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外陽台,蹲在紫色酢醬草和銅錢草混種的大陶花盆前面,把看起來大概沒什麼救的牠還是找了一片比較寬闊的葉子置放。牠好像感覺到是自然的環境草的氣味,用剩下來的手扒了幾下,平衡不起來翻了過去,我看牠暫時也只能這樣,至少這裡危險少,便離開陽台,回去做自己的事。

然後。

又過了幾個小時,在接近中午的時間。

太太起床了在掃拖,我因為一大早就起身運動、誦經、打掃覺得累了,後來又睡下去,剛被叫醒。

半醒不醒,室外的陽光很好,我坐在孟宗竹蓆子上面看貓。往左邊紗門外正在收拾的太太瞥一眼,不經意看見,剛才幾個小時前在躺著螢火蟲的位置上,有個小小綠綠的蟲子,比螢火蟲大一點。手一撥,原來是一隻小螳螂,很悲哀,也是翻了肚子的。

我想這次不明白具體原因,不過八九不離十是貓的傑作。

我按照剛才的慣例,捉牠去大陶花盆那兒,結果先看見一個令我稍稍失望的結果:葉子上的螢火蟲不見了,也沒有掉進花盆,也沒見爬去哪了,就是已經消失了。

沒辦法再想,畢竟手上還有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綠螳螂,我就把它再放在剛剛螢火蟲躺的位置,用手指靠著牠和葉面把螳螂翻到正面。牠比早上的螢火蟲還虛弱,只是可以被翻過來,但是連手也沒力氣動個幾下。看沒兩眼,我也只能算了,牠的命就只得還交回給牠。

後來,沒有多久,當我再去看的時候,螳螂掉到了盆栽下面的碎石子裡頭,身上爬滿了螞蟻,牠已經往生了。我幫牠唸佛號超渡,因為想起螢火蟲或者也是這些幫眾掠奪走的,索性也一並幫螢火蟲也唸了。我想這樣我對牠們和對我,至少都沒有遺憾。

可是這件事情本身還是殘酷的,生命的上一秒和下一秒,經過時間的讓渡,你根本有的時候也來不及知覺。「哇⋯,怎麼這樣。」就算有,或者也只能有一個這樣的反應,其餘的有時候多也沒有了。

可是無所謂,如果人到面臨螢火蟲和小綠螳螂那樣生命終期的一刻,如果還能有很微小的,很微小的奮起,手掙扎幾下,眼神不懼怕力量地凝視著想看見的地方,把自由還回到自己的身上,那這樣,因為自己這種還想保留一點尊嚴的心,就會讓生命不全是任人宰割的,心裡也會坦然,也會鼓舞,也會安慰。而外在的可憐與局勢的不利與吞噬,也就不那麼悲哀了。

我看著牠們的死亡降臨,替牠們這樣想。也兼著,鼓勵自己安慰自己。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5月31日 星期五

熱愛麵包的三十出頭歲女孩

兩年前,或者更早以前,我沒發覺我逐漸失去了對生活和人的熱情,只覺得不時會使不上力,因而感到困惑,但是並不明白那是什麼。

前兩天,一個陽光耀眼明媚的白天,我在從社區搭公車下山的轉彎處,一如既往掛著耳機聽起我一直喜愛現在卻沒辦法用聽覺去感觸的專輯,突然之間,公車扭動的一瞬,我抬眼看見眼前碧潭的溪谷與翠綠的森林的轉動,發覺我居然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色,清清楚楚的,耳裡艾蓮妮.克蘭卓幽婉的樂音也不再只是一些狀似悅耳動聽的音符在頭腦裡堆砌,而是真真切切地觸動我的感覺。我好感動,甚至有點激動。多久了,我的感覺現在才浮現,才在突如其來的一瞬回歸。

公車駛經松江路,我看見對向有一塊不好看的,大大的綠色的麵包店招牌,來到台北市,這種標榜著異國情調的店招比比皆是,而這個是偽法式。一瞥,我的回憶帶領我,看見一點模糊的斷簡殘篇,那是三、四年以前,在我還有第二度出國留學夢時,在師大法文班歲月裡,遇見的一位因為熱愛麵包,也來到同一班求學的女孩。

我記不太清她了,我只記得,她相貌很平凡,人有點豐腴,是信義區某商辦的會計,同學間一旦有關於烘培或麵包糕點的話題,她便會滔滔不絕地長篇大論,述說她的研究和她對藍帶學校的嚮往,和對於麵包製作的熱情。喔,她當時的年紀好像是三十二、三歲了。

會想起她,或許是一種對照,也或許是一種比之不足的缺憾,也或許是好奇,好奇她過了這三、四年,當年眼神中對夢想的熱情,是否也仍舊健在?我永遠記得這個女孩,就因為她內心裡的那種平凡而謹慎的夢想,看起來好像是永遠沒辦法的,可是她卻讓你相信,她會一直在追,並且充滿了熱情。

我總認為我是困住了,對生活和眼前的人卻乏了基本的熱情。那並不影響我的日常作息,但是我不開心,因為我失去了許多許多感覺,好的也無感,壞的也無感,都無感了。

坐在公車上感知到感覺回歸的我很欣慰,但是心底仍舊羨慕著那個印象中法文班裡三十出頭歲,為了像去巴黎學習麵包製作而充滿熱情的女同學。雖然並不知道現在的她是不是也放棄了,也沮喪了,還是真真確確到了巴黎進了那間學校,但是我羨慕那個時候的她,安靜、平凡、謹慎地呵護自己的夢想,我覺得那終究是可貴的。

我不知道這兩、三年我是怎麼了?大概是因為生活與工作上的許多煩心且不如意的人事障蔽了我的心志,讓我為了保護精神而暫時失去了對外在環境的感覺,但是我會希望激勵自己,向那位有幾面之緣的法文班同學看齊,有這樣的熱忱去面對生活,給自己的生命,一個好好的,值得呵護的夢想與希望。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5月28日 星期二

家庭約遊

週日,爸爸、媽媽、妹妹與太太憂慮我長久疲憊的精神與身體狀況,便相約到北海岸等地去走走。早上在金包里、石門,和很接近海的地方,下午到陸軍本營的龍崗去晚餐,參加佛事的媽媽也加入我們。

很久沒有這樣的家庭約遊,這是以前常常會做的事情,感念我的家人,用這樣的方式讓我明瞭,什麼是值得,而什麼毋需執著。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5月23日 星期四

說反話,迂迴的話。

突然發現,我的人我的個性,偏向慣於說反話,迂迴的話。

用這樣子的方式處理我的情緒和與社會對應行事。

用一種說法武斷地評判,我就是腦袋太複雜,想太多;可是給我個機會辯駁,不那麼武斷地下評判,或者可以說我就是沒辦法習慣直接地表達。

從小到大,長年的生活下來我已經練就習慣於表達時言詞閃來繞去,而且沒有特別想把話說清楚的欲望。

這是缺點嗎?或許對一般人來講是,所以我在人際溝通上常常被誤解,或者喪失許多應該有的機會(溝通的和工作的和各方面的)。

可是我明白我的生長背景,所以雖然現在逐步逐步把這個習慣改去,但是心底清楚,這個習慣像一個心裡受傷躲在落地窗簾一角掩蔽平復的小孩,你看見他的模樣會發現這一切某部分還是情有可原的,那根植於我從小害羞和不擅迎合群眾的個性。

現在還有。確實,縱使智巧如我已經老早就尋覓著一種對應世界的外相,在一般人察覺不到的那個角落,害羞而心裡受傷的小孩還是在那兒,躲得好好的。

我記得我大學時代的好友在畢業後有時碰面還會口頭約定(那時她在紐約讀書工作,我在台灣決定我的未來),千萬不要社會化。後來她毅然決然回台投入半職工半志工的社會工作,還是堅持不被社會化,我轉向做電影,圈子複雜人心詭異,為自保難免社會化,嘴巴總帶著幾套像金鐘罩一般的說法,抵擋不知何時會來的攻擊,但是心裡我還是脾氣很強,我也堅持我不要胡亂社會化,那就是一種智巧的外相罷了,假的邱垂龍。

可是脾氣,也就是一種我執我慢,習氣,也就是自我的貪瞋痴。小男孩躲在角落雖好好的也符合他的個性,但是印象的畫面看起來總是陰沈晦澀。既然我發覺我自己偏向於說反話說迂迴的話,一時半刻能體諒,但也希望小孩能用適合他個性的方式生活,快樂的,不用擔憂害怕有人隨時會傷害他而長經年累月躲在窗簾的角落,而是能在房間裡安安靜靜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玩他喜歡的玩具,而如果有人敲門想來探訪,男孩敢開門讓他們進來,看看,講講話,然後讓他們不破壞這裡,隨順離去。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

2013年5月7日 星期二

自己為自己的路線,向自己負責。

近來有一種認清,是在從事藝術創作的方向上的。

我的藝術創作媒介,主要是在電影。

很感謝這幾年下來,很多電影界的長輩提攜,引導我認識更深,增加技能更確實。

我從本不熟稔這個媒材,到能逐步逐步對幾個崗位的工作實務駕輕就熟。

這種能力的增長也相對應到我自己開始創作的幾件作品裡。

然後在正向對電影製作的向度增生之餘,也反向地獲知了自己仍未足之處。

於是這個向度變深變廣,拉扯出一個適合在琢磨思考的時空間。

可是,近來的這種認清便是,我察覺也因為聽人的話聽得更多,我暫時喪失了真切的感受與思考。

過往的我的個性偏向自我,直感雖然粗糙偏執,但是真摯。

但是現在明白越多,手腳自己綁住了。

最近聽聞兩種話語(或者其實是更多的話語),讓我反省。

一是正與之工作,健談的台灣新浪潮萬仁導演一天指著自己過往的電影海報對我說:我當年發現自己再這樣拍下去,就會跟蔡明亮一樣,越走越極端了,所以後來我都改做商業片,十幾年下來,影響很大,人也回不去了。

另是閱讀賈樟柯導演的書,他鼓勵自己寧可要做一個自由自在的業餘導演,而不要讓自己的藝術演變成一種實用,壓抑激情與力量,讓藝術最後只剩下一點無聊的機巧。

我吸收了兩種對電影經歷的語調,後來往自己一路上作藝術創作的初衷想,也很無奈地發現,我在長輩先進或者環境規範著的道路上,也默默被馴化,甚至自我馴化了。

但慶幸,現在還是容許警醒的時刻,道沒有要因此做多大的轉變,但是往後作創作便要謹記,要答應自己,要自己為自己心有所感而抒發出來的創作路線,向那個一再鍛打又鍛打的自己,負完全責任。

自己的房間.新店.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