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29日 星期六

擬古(其七):陶淵明的一首詩

日暮天無雲,春風扇微和。

佳人美清夜,達曙酣且歌。

歌竟長嘆息,持此感人多。

皎皎雲間月,灼灼葉中華,

豈無一時好,不久當如何?


(引述自《陶淵明集》)

2009年8月19日 星期三

伊芙琳

十九歲的伊芙琳決定要隨水手奔逃布宜諾斯艾利斯,離開都柏林也就是今晚了。她要寫信給弟弟哈利,她要寫信給酗酒兇暴的父親,她心底掛著瘋病死去的母親給予的承諾,她掛著也死了的大弟歐尼斯特。


伊芙琳的清掃直至傍晚,她頭靠滿是霉塵的帘幕倚在窗台,眼看底下那原是孩提時耍鬧的廣場,改建後屋舍的亮紅瓦閃耀夕日的光芒。


伊芙琳在窗台上回憶,想及生命的幾個片段,想及眼下的生活。無序的感受參差錯落,彼此依著彼此的途徑交織,混雜的情思動搖了她與情郎的誓約。


入夜後,她緩步移下窗台,將兩封信平置,擺得妥貼。


穿著素雅的伊芙琳站在深夜的碼頭欄杆旁抵抗,她提著舊得不成話的黃皮箱,眼睜睜看自己相信的幸福順著引擎聲,沒入黑暗的潮湧去。


讀喬伊斯(James Joyce)的這個都柏林故事,心裡又是那樣悵悵惘惘,我的意識浮起一股淺薄的恍惚,覺得彷彿回憶只能是一種持續的遺憾,任意改不得的。


自己的房間.桃園.2009

2009年8月13日 星期四

為什麼雨來

台灣的夏季,是風雨事多際,可,人們過了此刻忘了彼刻,衍成對危難的惰性。


自己家在桃園,臺地,這裡的人喚它福地;或租屋台北,是首善之都,條件相對很完善,於是也就大多免災,慶幸能沒有令人難過的切膚之痛。


許多人不然。


猶記上回在屏東枋寮的那天下午,怪手機具和築堤防的青年工人,我聽聞他們的講述後心底很是不安寧,但也只得離去—還能如何?—,有種無力感浮上來。養殖是生計,卻會害命。


雨總會來。或許不會像這回這般大,但雨總是會來。我們的土地卻似華美的招牌看板,背後是整大片的虛妄同空洞。


為什麼雨來?在土地抵禦不住而釀成災禍時好多人吶喊,可,我們能不能不需要口號,且別把危難作數據報表?能不能珍惜土地不責怪?


台灣那麼小,為什麼要對它不好?我不明白,但每每在闖禍時見真章。


—願受災的同胞能堅強,願佛菩薩佑護你們—


自己的房間.桃園.2009

2009年8月7日 星期五

Into the Wild

如果有一種價值,對我而言是不可摒棄,不用講,這必定是人道關懷。


大學的時候我很迷惘,想不透藝術是怎麼回事兒?我迷戀它,便不希望它淪為創作下的自我感覺良好,可我檢視它,卻找不著與自己真實生命的憑依。幸運,幾次長時間的旅行和不放棄追尋,讓我對藝術的立場踏實起來;回歸我存在的另一面,我看見底處的慈悲心。


後來我便一直以人道關懷來驗證我創作的成立。也喜歡看到別人這麼做。


仔細看完《Into the Wild》這部電影,感觸良深,除了憶起自己也有過的放逐經驗外,也順著故事的引導思考,去反省了。每個人自動,或者被動地選擇自己的生活,以金錢為價值,以信仰為價值,以享樂為價值,以名聲為價值,以權勢為價值,以生活本身為價值,以動物本能為價值。


Chris選擇了用生命的全部去追尋那靈魂的價值,去明白到底我在哪裡?和到底我是什麼?正如他在旅行赴阿拉斯加途中相遇的眾人一般。他們也在找尋自己,而這種找尋,是不論階級年歲的,是沒有了疆界的。


或許他最終讓生命先失敗了,或被視作是憤世忌俗的優等大學畢業生,讀了幾本書的譫妄的愚昧行為,可說到底,誰的生命不這樣?在死前一刻,誰又能像他一樣,感謝上蒼讓自己體悟了快樂,給予了完滿的人生呢?


92年的8月18號,在育空省臨阿拉斯加的荒野裡,受了毒的24歲身體裹起禦寒衣,無力地靠回那荒廢巴士的後座,把生命的汁液流淌在無垠的生命裡。


自己的房間.桃園.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