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9日 星期一

無題



無言。


把話語贈給照片。


自己的房間.桃園.2009

2009年6月23日 星期二

白面小丑

這一兩天,斷斷續續把費里尼的《虛構的筆記本》讀完。裡頭就導演這個職務,我向他數十年的經驗得到我所有疑問的解答,尤其是創作者與自身電影的距離一項。


書中一段,費里尼把人分作兩種:作為理想道德偶像的白面小丑,和就本能,無拘無束地存活的奧古斯多。費里尼說:「其實整個世界,不光是我的家鄉,到處都是小丑。」我讀來興奮不已!終於找著一句話,能把我渾沌的感知說清楚,並且還帶有俚俗嘲諷的詼諧。


他玩著把諸多名人作者分類的遊戲:莫拉維亞是想當白面小丑的奧古斯多;安東尼奧尼是安靜憂鬱的奧古斯多;畢卡索是占白面小丑便宜的奧古斯多;佛洛伊德是白面小丑;而榮格是奧古斯多(費里尼的舉例裡沒有老師羅賽里尼)。


我覺得很有趣,便也試著將自己歸類。若就拘謹嚴肅嚴守分際看,我無疑是道地的白面小丑,但是那薛西佛斯式對白面小丑的追尋,卻來自我與身俱來奧古斯多的本能。我心裡的個性,與上述安東尼奧尼同,這是在家族裡為保護自己所生成的個性,是阻隔住家族的幔;另一廂,以家族為榮的使命,卻讓我產生永不抹滅的,要求自己成為白面小丑的幻夢。


我明白,幻夢是不會實現的,它體現在命定的愚痴及永恆的荒謬上,成為無時不刻的失落。


所以我成了一名創作的人,得一直做下去。


自己的房間.桃園.2009

2009年6月19日 星期五

祕密旅行

(一)


6月2日快過完的晚上,我扛了簡便行李同拍攝用的家當,隻身離開台北。在往車站的捷運裡,我感覺我又是一個人了。這讓我想起那幾次無盡的異國的夜,和凌晨市區間的遊蕩。不能猜我明天會在哪兒?這像是個自我放逐的過程,在沒有完結以前,怎麼也得不著確切的答案。


(二)


清晨四點鐘,在鳳林車站前遇見健談而年長的計程車司機,他驕傲地講述起四十四年前自己在脫衣戲院裡放電影的往事。下鄉導演的自誇,脫衣舞孃和崔苔菁的登台,以及央求著跟班云云,似乎忘記了整夜待車的疲勞。


(三)


生平第二次到太魯閣來,選擇在兒時沒住成的天祥過宿,找上當地價最廉的基督教會。早上八點多鐘我聽管理大哥的建議步行赴天祥,真是個既恨又愛的決定。將近七個小時的過程,全身無有不痛,不痠。但能一幕幕細品太魯閣一切,又趁我心願,於是也就沒什麼好怨。末了,還是讓搖搖欲墜的壁石,同疾行不退的貨車,帶領我戒慎恐懼的心入眠。


(四)


早晨醒來,發現自己睡了十二個小時,顯見身體是多麼的疲憊。下樓來,宣教士攔我吃粽子。布農族的邱媽媽親切而富禮,問我對長輩及榮民們的看法。她的小孩不會母語,她希望我們對奉獻的榮民長輩更尊敬。


(五)


在天祥遇個美國朋友,他有年輕人執著沈默的氣質。我們一道搭車往花蓮,他為窘迫的中文苦惱。旅行台灣兩個月了,只為實用中文,下一站他沒有方向,而,我好像也一樣。


(六)


下車沒五分鐘,枋寮傾盆大雨。我走進歇市的菜場,用閩南語同老人會館旁納涼的阿嬤交談。漲潮,堤岸邊有怪手做著工程,對拍攝充滿好奇的青年工人轉述當地婆婆們的說法,說是我眼下兩百公尺盡是海的地方,從前有她們的房子。


(七)


搭了捷運在市運站下車,經過半壁不開不闔的紅漆大門,才知覺這裡是自己的陸戰隊學校。左營的改觀,由伊東豐雄的世運主館始,踏步螺葉之下,領會到它的滋味。細雨間的明潭沒有生氣,我進去對向的里仁店,正收拾著溫儒的師兄說:你找的眷村拆得很乾淨,早就沒有了。


(八)


在不曉得能逗留多久的隱憂下,我過三層樓高的香客大樓,進奉天宮。被荒謬的「Un for Taiwan」幾個字吸引時,一隻熱情的手遞上一折手冊。林伯奇是廟方的藝文策劃,學民俗的。他羨慕我的旅行,我也羨慕他。聊了好一陣後,我們去廟街吃鴨肉羹,吃蚵嗲,他說他下午去東石乘船往澎湖,邀我,我說不了,得轉去北港看看。


(九)


沒去中壢,我回了桃園,旅行完結後,對熟悉的這裡反倒多了一方觀局者的感嘆。我仍舊不明白這次的旅行結束了嗎?但我得離去,尋覓其他的地方。


自己的房間.桃園.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