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19日 星期五

祕密旅行

(一)


6月2日快過完的晚上,我扛了簡便行李同拍攝用的家當,隻身離開台北。在往車站的捷運裡,我感覺我又是一個人了。這讓我想起那幾次無盡的異國的夜,和凌晨市區間的遊蕩。不能猜我明天會在哪兒?這像是個自我放逐的過程,在沒有完結以前,怎麼也得不著確切的答案。


(二)


清晨四點鐘,在鳳林車站前遇見健談而年長的計程車司機,他驕傲地講述起四十四年前自己在脫衣戲院裡放電影的往事。下鄉導演的自誇,脫衣舞孃和崔苔菁的登台,以及央求著跟班云云,似乎忘記了整夜待車的疲勞。


(三)


生平第二次到太魯閣來,選擇在兒時沒住成的天祥過宿,找上當地價最廉的基督教會。早上八點多鐘我聽管理大哥的建議步行赴天祥,真是個既恨又愛的決定。將近七個小時的過程,全身無有不痛,不痠。但能一幕幕細品太魯閣一切,又趁我心願,於是也就沒什麼好怨。末了,還是讓搖搖欲墜的壁石,同疾行不退的貨車,帶領我戒慎恐懼的心入眠。


(四)


早晨醒來,發現自己睡了十二個小時,顯見身體是多麼的疲憊。下樓來,宣教士攔我吃粽子。布農族的邱媽媽親切而富禮,問我對長輩及榮民們的看法。她的小孩不會母語,她希望我們對奉獻的榮民長輩更尊敬。


(五)


在天祥遇個美國朋友,他有年輕人執著沈默的氣質。我們一道搭車往花蓮,他為窘迫的中文苦惱。旅行台灣兩個月了,只為實用中文,下一站他沒有方向,而,我好像也一樣。


(六)


下車沒五分鐘,枋寮傾盆大雨。我走進歇市的菜場,用閩南語同老人會館旁納涼的阿嬤交談。漲潮,堤岸邊有怪手做著工程,對拍攝充滿好奇的青年工人轉述當地婆婆們的說法,說是我眼下兩百公尺盡是海的地方,從前有她們的房子。


(七)


搭了捷運在市運站下車,經過半壁不開不闔的紅漆大門,才知覺這裡是自己的陸戰隊學校。左營的改觀,由伊東豐雄的世運主館始,踏步螺葉之下,領會到它的滋味。細雨間的明潭沒有生氣,我進去對向的里仁店,正收拾著溫儒的師兄說:你找的眷村拆得很乾淨,早就沒有了。


(八)


在不曉得能逗留多久的隱憂下,我過三層樓高的香客大樓,進奉天宮。被荒謬的「Un for Taiwan」幾個字吸引時,一隻熱情的手遞上一折手冊。林伯奇是廟方的藝文策劃,學民俗的。他羨慕我的旅行,我也羨慕他。聊了好一陣後,我們去廟街吃鴨肉羹,吃蚵嗲,他說他下午去東石乘船往澎湖,邀我,我說不了,得轉去北港看看。


(九)


沒去中壢,我回了桃園,旅行完結後,對熟悉的這裡反倒多了一方觀局者的感嘆。我仍舊不明白這次的旅行結束了嗎?但我得離去,尋覓其他的地方。


自己的房間.桃園.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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