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4日 星期五

麻醉與扎針

前兩天,家裡的母貓去了龍山寺的動物醫院作例行性檢查。因為牠的病情越趨緩和,兼著主治醫生同個時段約了別個動物的手術,便將檢查的功夫交付平常協助超音波探測的醫師來主導。


從家裡出發,到載著母貓開車下山的時候,牠的主人本來都期待,這回又過了這麼長久的時間,牠在家裡狀況看似也沒有特別什麼異狀,吃喝作息都算正常,會不會這一趟來醫院,其實就是看看聊聊便可以返家,彼此輕鬆一點?


沒講出來,但是在我的心底,因為微微地感染到旁邊主人的心願,連帶著,我也抱了這份希望,心情便輕鬆起來。


儀器備妥,關燈看,螢幕上顯示的是胸積水雖然穩定,可是仍舊有個可觀的比例。沒有辦法,跟期望反方向,不太願意下山的母貓,這回又得麻醉扎針了。


主治醫生在隔壁房間手術中,超音波醫師去請益後,幾個人,連主人連幫不太上忙的我,便開始安撫母貓的情緒,要讓牠扎針和麻醉了。但或許真的是個原因,雖然母貓每次來到主治醫師面前從沒給過她好臉色見,可是對牠的身體與反應熟悉的程度畢竟有差。這次由另外的醫師扎針,縱使也算相當仔細,很努力了,可是第一次扎針不順暢,給的嗎啡麻醉的劑量也不全,母貓ㄧ會兒一掙脫,剛下好的程序便前功盡棄,貓的主人臉色也愈發沈重。


醫生離開房間,又前往主治醫生的手術室請益,拿了較為強效的麻醉劑回來,打開貓手上纏黏的膠帶,重新抽出軟針,撕掉不必要的膠帶,檢視了一下,便纏繞了新的膠帶。我反應慢,還會不過意,正有點不明究理時,醫生與助手便要主人側了側母貓的身子,牽出另一隻手來,換扎另一隻手的針。


幫忙扶住牠下半身的我看見此情景,看見已下過麻醉藥暈了一半的母貓,看見牠本來那隻手臂上微微泛出的血,偏頭看見前面認真而嚴肅協助醫生安撫母貓的主人,不知怎的,我心裡有點難過。是真的心上像抹了薄薄的一張灰色,就在前後一分鐘的時刻,我一邊使力按著牠的兩隻後腿與臀部,一邊同情起牠來。


其實家裡三隻貓,老實地說,母貓是我最不喜歡的一隻,牠的臭脾氣和乖張行徑往往惹得我討厭,也親近不來牠。可是當我在小房間裡眼看著被麻醉劑薰得很虛弱的牠,在藥效不彰,奮力掙扎時又被下了第二劑,我卻為這種操縱與控制的醫治過程感到有點難過。就算知道,這都是一般療程必有的,為了良善的結果所做的暫時性處理,可是還是為牠的不舒服感到難過,覺得壞脾氣的母貓這樣好可憐。


手術後,牠馬上回復元氣,在退麻藥的同時哇哇大叫,眼睛睜得老圓,我把不太受控制想亂竄的牠放回紫色的貓籠子。看著像小嬰兒一樣哇哇叫的牠,因為情緒裡還有帶點剛才的難過,反過來,反過來的開心也變得比較多。我們帶著牠上車,聽牠有元氣地叫著,我回頭一看,笑了,為了這個被兩次麻醉扎針的,平常跟我不親近,有時候還不喜歡的母貓。


餐桌.新店.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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