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我今天這個時間要寫一篇這樣子標題的文章給自己,這於我是既沮喪又挫敗的。
但,莫可奈何,這是累積了很久很久的問題。
在這個時間點,我終究無法解決,但是壓力快要撲倒我,為了自我保護,一些本來很好的念頭,我得暫時捨棄了。
對不起你們,這些很好的念頭。
從小到大,如果我薄弱的印象不是真的薄弱,那我被教育的是「為善最樂」的觀念,媽媽也時時要我常保慈悲心。害羞的我雖然往往怯於主動,但每每有機會可以幫助到眼前的人(動物)、事、物時,我總會特別開心,在成就他人中,因為看見那份圓滿而快樂。想起來,好像是我願意去主動愛別人,雖然有時候詞不達意,但總是願意和他人修好。
在這樣的認知底下,我漸漸長成一個會希望去協助、關心的樣子,而且我喜歡這個樣子。
我是一個容易緊張,又想要把所有事情做好的小孩,後來不斷地歷練後我不容易緊張了,但是還是想把任何事情都盡力做好。
可惜後來的經歷除了讓緊張的我不緊張,也給了我許多反面的影響。
我討厭不善良,我討厭自私,我討厭虛偽,我也討厭油滑與社會化。
脾氣一向很直的我因為討厭這些壞品性而困在「善惡分明」的執著裡。
偏激時我會想:你們怎麼不死光?有能力讓我來處死你們:虐狗的人、姦淫擄掠的人、發動戰爭的人、試圖壓迫任何人的人。
這是我的高中時期,我逃到電動、漫畫和重金屬音樂裡去。
現在我不這麼想了,我知道不需要也不該偏激,這世上不盡然都是如此。但是對眼前事物卻比十多歲時更加失望。因為人心的壞越來越看見。
記得是當兵的一年半,那個汙濁的環境給我極大的震盪,除了原先就知道的會遇見一群浪費國家糧食的米蟲之外,也看見大大小小人心的醜惡。那個時候我做文書職,上下承受壓力,左右承受壓力,因為職務上還有許多可以利用的價值,所以很多人刻意與我為善,但如果碰到我脾氣稍硬擋了他們,那層淺薄的關係便開始走上鋼索,人在上頭搖搖欲墜。不怪他們的嘴臉,每個人都是為了生存在虛偽而已。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生活,而且被強迫生活得這麼密集,我其實是完完全全受不了的,我厭惡每天醒來就得面對的人事物。所以那段時期我努力把心腸變硬,為了保護善良的本心,我也因此學會了各式各樣的壞東西,冷眼旁觀、城府、心機、欺騙、隱匿等等,因為要生存,我也沒有辦法,你沒有辦法知道下一秒鐘會不會被捅一刀,在這個光榮的部隊裡頭。
然後退伍後我去了一個月的青海,因為我得趕緊褪去這噁心的汙濁,遺忘那些不開心的生活。
暫停。
我得跳開。
回來說我現下的不知所措。
雖然那個一年半是那樣的不愉快,但是回來做真實的自己,我到現在還是願意照之前的樣子去待人,去主動幫忙別人,因為這是我樂見的,我喜歡做的事情。
記得國中的時候大姨還在,帶我們全家族大大小小的成員在桃園巨蛋水陸法會服務,我是香積組普渡她的好助手。有一次,十多歲的我發現我居然可以全權處理大姨交辦的事物,能夠反過來教導年紀頗大的歐巴桑們做好自己的工作,替大姨這個組長解決許多問題,我感覺非常開心。因為這層信心被建立,所以後來幾年我都願意報名,樂在其中,直到大姨過世後才慢慢淡掉。
這就是我的個性,那是更改不了的。
可是退伍後一直到最近的五、六年,我碰了更多的人更廣的事,雖然不見得像那句有道理的俗諺「江湖跑老,膽子跑小。」還沒到那種年紀。但是卻會越來越不確定是不是「為善最樂」,是不是要保有「慈悲心」,是不是還需要像往常一樣「付出」?
我的人雖說不完全,但是基本上是不求回報的。可是如果現在再問,我膽怯了,對主動插手別人的事感到害怕和無力,不曉得為什麼該主動去攬?以前會不認同「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句話,但是現在我很疑惑,因為徹底體悟這句話的道理,不想再去做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了。媽媽常會說:「你能幫你就幫他(她)一下嘛!」是呀,我能幫就幫忙一下,可是最終我發現,一來我實在渺小無法幫忙,二來我不敢幫因為怕人家覺得你多此一舉,再者攬上身後沾一身腥不打緊,還擠壓掉自己本該做的事情去遷就,最後摸摸頭,發現沒有人在乎你出的力,不是認為理所當然,就是反過來嫌累贅,所以⋯。
好累了,特別是心好累了⋯,累到連想寫篇文章解釋自己的心情都紊雜了。
其實沒有人規定我要去管別人的死活,真的沒有。
但是要捨棄這個好念頭,像別人一樣冷漠,先暫且顧自己好,這對我來說實在很難過。
可是很遺憾,我實在很渺小,還妄想自己學菩薩,時時去助人。
希望假以時日我會刪去此時寫下這篇文章的念頭,發現在生活裡,做從小到大媽媽教導的有慈悲心、為善最樂的人還是可能的,雖然現在我並不這麼想,而且非常難過遺憾。
自己的房間.台北.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