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24日 星期六

老師的公司

因為一個跟侯孝賢導演相關也不相關的活動,我有機會去了三三電影公司,去採訪人人口中的那位廖桑。


平常跟老師接觸,多是在課堂上,看老師在三個小時的時間談笑風生。而今換他在我的鏡頭前被訪問,心裡覺得很感新鮮。


上了一座小山連著走,攝影師的車停妥,一行四個人開後車廂搬器材,怕下雨。二樓有個人幫我們開了鐵門,頭一仰,原來老師早在公司裡等了。


一進門,老師就叫我們看這看那,看一樓的侯孝賢電影的大海報,去二樓看《南國再見,南國》的近兩百號大幅油畫,寒暄起來。


我畏生,又兼對老師的敬重,心裡有些害羞和忐忑;可我看老師,好像也是有點這樣,有招呼人來自己家時的侷促。兩者都很好玩。


去訪的那個午後,公司裡沒有人,安安靜靜的,除了會計小姐二樓的電扇噠噠聲,也只有四張桌後頭關上的房門似乎有個人,想像中的大家都不在。老師說不拍片時就是這樣,人少少的。


訪談開始前,我做著功課,老師則是同攝影師和製片閒聊:四個人都是他課堂的學生。一邊在我的黑皮小素描本裡註記,腦海裡浮現當時在南部拍片時,淑貞姐在車站長椅上的一句話:「唉,你們廖老師喔,對你們學生真的很好。」


「唉,你們廖老師喔,對你們學生真的很好。」


訪談開始,我問著問題,有些回答很簡短,有些回答我以前聽過老師講,情緒上沒撞擊。直到老師說他跟侯導認識合作已三十七年,而不是我口中的近三十年,我的意識才像石子投進水裡,噗咚有聲。


三十七年,好長唷!現在這個時節,還有哪個朋友,甚或是家人,能一直合作三十七年呢?然後我想起後面正在專注著的工作人員,我們幾個,也能有機會合作這麼久嗎?如果可以,是不是真的很好!


訪談結束,山邊下起陣雨,我們在二樓南國的油畫下又拍了一點。整理器材時,老師下樓來打開那個本來關上的門,他的辦公室,把小寶寶抱出來見見客。原來裡頭真有個人,公司的另一位小姐和她明眸皓齒,一歲八個月的寶寶。


小女生害羞,睜著大眼睛在「爺爺」懷裡觀察我們。老師誇她筆拿得直,遞了筆在她手心,但女娃還在觀察,還沒恢復以往的蹦蹦跳跳。


因為我的緣故,我們得走得比較趕。不曉得大夥怎麼想?若要是沒事兒的我的話,或許就會再想坐坐,真的等到老師口中一直唸叨著沒泡上的咖啡,待在這裡多聊聊。


自己的房間.台北.2010

2010年4月22日 星期四

小動物們的小動作

一層樓高的白鐵車棚,雨乾後的水泥地上,胸口一抹淺鶴紅的燕子努力在挑揀灰泥裡的食料。左圍右跳,因為專注而不經心,小燕子滑了一跤,紅紅的胸口惹上一點灰。


路邊人家,也是鐵皮門下,供出入的水泥緩坡熟睡了一隻年紀輕的小狗。小狗的毛色雜,駝黃色圈了黑色,平黑色點了駝黃。狗兒夢了什麼?蜷著身體,小手臂劃圈似地揮動。


午夜,數線的柏油馬路大道,豆漿店外有兩座高壓電箱。木色白色相間的兩隻條紋貓,舒適地躺在上面,壓扁某婦固定餵養的飼料圈。路人逗,牠們翻起身子,齜牙咧嘴。


挑高的國宅通廊,早餐店的三張折疊桌各坐有用餐的客人。敏捷的麻雀跳躍肥胖的身子,穿梭在桌腳下覓食。哪兒來的土司塊?麻雀啄了,丟下,又啄了,丟下。


夜深時,洋裝、短褲的肥胖婦人牽了各自的狗外出乘涼,大理石長凳上兩分,談話聲宏亮。哈士奇不睡,撇過頭背對遠望。胖大的黃金獵犬疲倦,攤在地上,兩雙手挾了臉頰,睡眼沉沉。


自己的房間.台北.2010

2010年4月14日 星期三

疲勞

注音一式:ㄆㄧˊ ㄌㄠˊ

漢語拼音:pi lao

注音二式:pi lau


相似詞:

疲憊、疲乏、疲倦、怠倦、勞累、委靡、委頓


註解:

一、腦力、肌肉或其他器官因過度消耗而機能反應減弱。三國志.卷二十八.魏書.鄧艾傳:「將士疲勞,不可便用,且徐緩之。」亦作「罷勞」。


二、因外力過強或作用時間過久,而不能繼續起正常的反應。如:「金屬疲勞」。


(引述自國語辭典)

2010年4月8日 星期四

旁觀者的位置

我有一個位置,是永遠屬於旁觀者的,我是我兩個世界的旁觀者,總是只能站外頭看,卻又離不開。


近來有意無意,遭遇了一些事件,或者同人談論起過往的生活記憶,連帶又想起了更多的事,但因為眼前有太多得一一解決的問題,所以並沒有讓自己太陷入這些回憶中。


可是我又看見了,我的屬於旁觀者的那個位置。它還是在,只是隱得很深,深到我會遺忘,只要我都不去想它。


青少年的我,無論過著怎麼樣的生活,永遠都認為自己不是體制內的小孩,鄙視那些溫順的同儕;但距離粗野卻瀟灑的童年,或者童年的那些玩伴,我也回不去,也溫順了起來,也不會想跟他們一樣無所事事了。


於是,我在兩個世界都作成旁觀者,對自己無法全然融入,帶有孤獨和遺憾。


我有一個旁觀者的位置。


我望見了這個位置。


人的問題,是不是只是忘了自己的位置?


自己的房間.台北.2010